古代的文体可以分为三类:(1)记事;(2)记言;(3)诗歌。甲骨卜辞是记事体的雏形,是文言的源始。铜器铭文夹杂记言与记事。《尚书》也夹杂记言与记事,而以记言为主要部分。《诗经》既非记言,亦非记事,是乐歌及徒歌。诗歌本身是一种语言,是语言的另外一个方向的发展,不是普通口头的白话,主要要有节奏和复沓。这节奏和复沓是从乐舞来的。舞蹈自然有节奏和复沓。没有文词的音乐也有节奏与复沓。原先音乐与歌辞配合在一起,到后来歌辞独立,于是成其为“诗”。在《诗经》时代,音乐与言辞还是配合在一起的。虽然我们不能说所有三百篇都是乐歌的言辞,但是每篇都是可以入乐的,所以《墨子·公孟篇》有“诵诗三百,弦诗三百,歌诗三百,舞诗三百”的话。除了“诵”,“歌”和“弦”皆合乐之意。孔子也曾把《诗三百》,一一弦歌之。孔子常教弟子学习《诗》,所谓弦诵不辍。从乐舞出来的诗歌,是语言的另一个不同方向,与会话演说语言发展为散文,是两条路。一条适宜于叙事说理,另一条适宜于抒情。
最朴素、简单的诗,例如《诗经·周南·芣苢》:
采采芣苢,薄言采之。
……
采采芣苢,薄言捋之。
采采芣苢,薄言袺之。
采采芣苢,薄言之。
这是一首女子采芣苢的诗。芣苢,草名,旧说女子采此草以疗夫之恶疾。闻一多说芣苢是宜子之草。女子采之,希望可以生小孩的,并且是一群女子集体采芣苢的合唱。
再如《诗经·周南·桃夭》: